羽·青空之蓝 第十六章 八井坊-《羽系列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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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个走一个追,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八井坊疾走,转眼便不见了身形。
    眼看一场风波平息,左邻右舍都纷纷进来安慰,安大娘摸索着把一对儿女揽在怀里,哆嗦着抚摸他们,叮嘱:“今天可吓死娘了……心儿,以后你遇到这种大爷切不可再莽撞了!还有,阿康!你不要命了么?居然去咬人家?”
    “其实我刚才一点儿也不怕!”安心却抬起头,对着后面努了努嘴,“如果那家伙真的对我们怎么样,阳春面也会帮我们打发掉的。是不是?”
    一家人一起转头,看向后堂。
    柴火间里坐着一个男子,正头也不台地劈着柴,手起刀落,动作熟练。
    安康看到地上躺着一块柴,嘀咕道:“刚才那个家伙踹了我一脚时,是他救了我吧?”
    砍柴的人没有抬头,只是埋头劈柴,每块柴都劈得无比平滑,如果仔细留意,会发现他劈的每一块柴都正好半寸厚,直如用尺子量出来一般。对于方才的那场风波,他始终在默然旁观,然而手背上的青筋凸起,显然是蓄势待发。如果不是方才那一男一女横里插手,估计他手里的菜刀已然落在那个大汉背上了吧?
    “娘,这位叔叔到底是谁?”小女孩心儿歪着头,“好多年前就跑来了,在我们家里劈柴烧火,还租了楼上的房子赖着不走,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的,难道他真的只为了每天三碗不收钱的阳春面?”
    “心儿!”安大娘拉了伶牙俐齿的女儿一下,“别多嘴。”
    无论如何,这一家里没有个男人撑腰,总是免不了被人欺负,而这个人几年明里暗里给她们一家解决了不少难题,而且从不拖欠一分房钱,可谓是有功无过。虽然心有疑虑,又何必追根究底呢?
    那个人始终没有说话,柴刀落下,又利落地劈开了一块老木。
    转出了八井坊,只见前方的官道已经被清空,上百名官差维持着秩序,百姓拥挤地站在路边,纷纷伸长脖子往南边看去。
    “海国使臣驾到,所有人退避!肃静,肃静!”
    身穿朱衣的缇骑分两列疾驰而来,簇拥着一架华丽的银色马车,马车上垂落着珠帘,影影绰绰映出一个端坐的人影。马车奔近,风卷来,珠帘荡开了一瞬,露出了里面使者的真容:竟然是一个白发如雪的老人,手持着象征海国使者的纯金蟠龙节杖。
    “快看!是海国皇太子!”
    “没见识的!别乱喊。听说这次来的使臣不是海国的皇太子,而是摇光岛主。”
    “岛主?”
    “是啊。不过话说回来,其实这位岛主才是海皇炎汐的后裔,而现在的伏波海皇并不是炎汐海皇的血脉,只不过是当初海皇遴选出的继位者而已。”
    “啊?那岂不是和西恭帝有点儿像?”
    “是呀!都一样是禅让了嘛。”
    “真蠢啊……皇帝不给自家人做,居然便宜了外人?怎么摇光岛主是个老头儿?”
    “笨!摇光岛主既然不是纯血的鲛人,自然要比普通鲛人老得快很多,他如今已经快两百岁了,按照人的寿命来算,差不多是七十岁的年纪了。”
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……那难怪炎汐没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后裔了!那么短寿,怎么能当皇帝?”
    在云荒百姓的议论声中,车队疾驰而来,声势逼人。
    忽然间,一道人影迅疾掠过,竟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横穿大道!
    殷夜来看的清楚:来人正是方才魁元馆里的那个西荒流浪者!只见他沿路疾走,毫不停顿,似乎是为了摆脱身后某个人的追赶,当他一步踏入官道时,一眼看到前方滚滚而来的车驾。忽地愣了一下。
    怎么那么巧?来的难道是溯源?
    只是这么一停,他便被后面追来的人给赶上了。
    “喂!等一下!”有个少女喊了一声,声音清脆,“等我一下!”
    殷夜来循声看过去,只见一个卷发少女急匆匆地跑来,拨开人群,往道路中间冲去,一把抓住了那个人,嚷道:“可让我给追上了!喂,我说,怎么我忽然觉得你有点儿眼熟?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啊?”
    那个西荒流浪者回头看到她,忍不住皱了皱眉,转身便走。
    “喂!喂!你怎么这样啊?”琉璃气得要死,叫嚷着追了上去,“人家问你呢!干吗跑的那么快?我难道会吃了你么?”
    街上的人忍不住都笑了,摇头道:“现在的女孩儿啊……哎,真是大胆得不顾脸面。在街上一看到可心的俊俏男人,居然追了几条街也不放。”
    然而笑声未落,前头的人群又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:“小心!”
    原来,在西荒流浪者闪电般穿过街道后,琉璃紧跟着也追了上去,毫不犹豫地横穿了官道。就在这一刹那,奔驰的车队已经飞速而来!车夫发现前方官道上有一个女子时已经来不及勒马,他拼命拉着缰绳,然而八匹怒马还是拉着车子呼啸而过。
    “哎呀!”琉璃一时间也愣住了,发出了一声惊呼。在她的视线里,充斥着巨大的马蹄,毫不留情地迎头踩下!
    “天啊!”人群爆发出了惊呼,眼睁睁地看着马队从她的头上踩踏而过。
    “出人命了!”众人一拥而上,想去看看那个可怜的花痴是否成了肉泥。然而奇怪的是,马车辗过之后,官道上居然空无一人,更不曾留下什么尸体。
    方才那个少女,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消失了。
    “天……难道是白日见鬼了么?”百姓们倒抽一口冷气,议论纷纷。
    殷夜来坐在轿子里,掀起了一角帘子,方才只有她看得真切:在马蹄踏下的那一瞬,那个西荒流浪者忽然间又重新折返,一手拉起吓呆的少女,另一只手在空气中迅速画了一个符,消失了。
    是瞬移之术么?
    她默默地想着,忽地注意到前面疾驰而去的金车上,那个海国的使者回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,仿佛看到了什么,摇光岛主的眼神及其迅速地变了一下。
    风过帘落,马车又迅速远去。
    殷夜来在轿子里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幕,她下意识地往他视线落处看了一眼。
    只见外面人流匆匆,多半是贩夫走卒,不见半点儿奇特之处,就在那一瞬,仿佛是直觉指引,她忽地侧头朝后看去,远远地只见一个背影挤开了人群。
    马蹄刚从耳边踏下,只是一转眼,那个西荒流浪者已经携着少女掠到了深巷里。然而刚放下对方,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笑:“嘻,我就知道你会回来!”
    琉璃揉着被冰得青紫的手腕,脸上却毫无劫后余生的恐惧表情,一双乌溜溜的的大眼睛反而满含着诡计得逞的笑意,只管盯着他上下地看:“喂,我说,为什么我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你?你到底叫什么名字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那个人一时无语,微微蹙眉。
    是的,怎么忘了她好歹是有点儿本事的,又怎会被区区奔马踩死?这个丫头还真是诡计多端,明知追不上,为了引自己现身居然不惜以身犯险。
    看来,自己一直都太小看她了。
    “别这样胡闹了,”他忍不住低声道,“好奇会杀死九条猫。”
    “杀死猫?”琉璃莫名其妙。
    他叹了口气,不再理会她,毫不犹豫地一点足,身形瞬间如电般掠走。琉璃尽管早预料到他会说走就走,然而还是一样追不上。她只能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,一路追着,一路连声呼唤:“等等!别走那么快啊……哎!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?等等我……”
    殷夜来遥遥看着那一对年轻男女的背影,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,大野藏龙蛇,江湖多奇人。如今是海皇祭,天下精英都会聚集在叶城,即便是一个贫民聚居地的小店里,出现方才那样的高手也不足为奇。
    然而,最令人吃惊的却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。
    她虽然穿着素净,然而衣服一看就知道制作精良,手工细密,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货色。特别是她颈中带着那块奇特的双翅形古玉,一望便知绝非凡品。更令人吃惊的是,那个少女的衣角处绣着一只白色的萨朗鹰,分明是铜宫卡洛蒙家族的徽章。
    难道,她就是传说中的九公主琉璃?
    她果然是有着未曾被这个世俗污染的清澈眼眸,而那个人,实在是配不上她。她应该不会答应他的提亲吧?
    她默默地想着,轿帘的一角在手里紧紧揉捏。
    使臣的队伍疾驰而过,官道上的(敏感字省略)旋即解除,只留下百姓们簇拥在街头议论纷纷:“今年可真是热闹啊……海国使臣到了,六王到了,听说连帕孟高原上的广漠王都来了呢!真是大聚会啊。”
    雨还在下,绵密如织,从暗淡的青色天空里洒落,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叶城。不知道为什么,在抬起头的刹那,她似乎看到了高空的流云在迅速地聚集,仿佛一个漩涡,在这座最繁华的城市上空旋转着,复杂莫辨,深不见底。
    殷夜来定定地看着,忽然打了个寒战,剧烈咳嗽起来。
    回到星海云庭时已经接近午时了,雨还在绵绵地下。
    春苑已经从玲珑阁回来,连忙迎了上去:“小姐从镇国公府回来了?午膳已经准备好了,是百合莲子羹和红豆糕,小姐饿了么?”
    “还不饿,”殷夜来淡淡应了一声,“舞衣取回来了么?”
    “取回来了,”春苑恭敬地道,“放在楼上,小姐是要先去试试么?”
    “嗯。试完了再吃饭,如果不合适,还来得及改。”殷夜来点了点头,扶栏上楼。
    不一会儿,却听楼上忽地传来了一声惊叫:”非礼啊!”
    “小姐?”春苑吃了一惊,连忙冲上去查看。然而还没进门,却听得小姐在门内开口:“没事,春苑,你下楼去吧。”
    “哦。”春苑怔怔地应了一声,满腹狐疑地往下走去。
    殷夜来掩上了门,看着室内不知何时多出的一个男子。昨日没开的酒坛已经开了封,那个胖子正大摇大摆地躺在榻上一边喝酒一边翻着账本,偶尔还腾出手去拔架子上白鹦鹉的尾羽,吓得那只鹦鹉到处蹦跳。
    “你回来了?”殷夜来看到他,不由得喜出望外,“我还以为你被缇骑抓去……”
    “没事。”清欢摇了摇头,“去喝了杯茶,叙了叙旧,然后就出来了。”
    “缇骑得茶可不好喝。”殷夜来喃喃道,“把我吓了一跳,深更半夜的,缇骑找上门来,我还以为你又犯了什么大事被抓进去了呢!究竟所为何事?”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清欢沉吟了一下,只是道,“有个连环杀人案,想要我帮忙。”
    “连环杀人?”殷夜来脸色一变,“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    “没办法,谁叫我是剑圣?”清欢含糊地应了一句把话题带了过去,“我特意回来,就是为了告诉你别为我担心,幸亏你回来的及时,若是再过一刻钟不回来,我就不等你了。”
    “又要出去?”殷夜来诧异,“明天就是海皇祭了,不留下来看了再走?”
    “我也想啊!白白浪费了我一百金铢,结果潮水还没来我却得走了!”清欢喝光了酒,把账本卷好塞进怀里,嘟嚷道,“那个家伙真是个催命鬼!晚个一两天难道会死么?”
    “谁?”殷夜来听得有些奇怪。
    “你不认识的。而且也不要认识为好。”清欢含糊地转开了话题,“明日你又要去观潮节上跳舞么?来,让我看看你的新衣是不是比去年的好看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殷夜来笑了笑,俯身打开衣箱,拿出了一袭拖地长裙。
    那是纯粹用鲛绡裁成的舞衣,样式简单,乍看非常素净,甚至有些普通,然而一抖开便仿佛云蒸霞蔚一般,光芒四射,因为上面钉满了细小的玉石。那是流光川出产的流光玉,非常名贵,据说一年才出产十斗,贵过黄金。
    流光映着鲛绡,衬得人宛如梦幻。
    然而,最夺目的反而是那为舞者专门定做的水袖,长达六丈有余,用洁白如雪的鲛绡织成,对着光看,能隐隐看出精巧的流云花纹,水袖两端各系了一对玲珑精巧的金铃,一动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    “玲珑阁的手艺不错,”她笑着转头问,“你看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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