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·青空之蓝 第十七章 风云变-《羽系列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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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可以么?”琉璃却是蹙眉,“姑姑没说不可以吧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广漠王沉思了半日,终究还是点了点头,“是没说不可以。”
    “那就没问题了呀!”琉璃扬眉。
    “可是,这世上的男人,又有哪个是配得起你的呢?”广漠王苦笑,想了想,把桌上的那个玉匣推了过去,“正好,这里是镇国公府送来的婚书和聘礼,你看看,聘礼里面还有一对避水珠做成的耳坠,到算得上是稀罕物儿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才不要嫁给这种家伙!”意欲未毕,琉璃却毫不犹豫的拿起笔,在婚书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,“要嫁,就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!──这样也不枉我在云荒大地上做过这一趟啊,否则岂不是亏大了?”
    广漠王看着被糟蹋了的婚书,心里暗自叫苦,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气:“但是这世上有你喜欢的人么?”
    “有!我今天下午刚遇到!”琉璃却是两眼放光,一下子跳起来扯住了广漠王的衣袖,连声地问,“父王,你说在绢之原见到我的时候,我忽然昏了过去,背后留有一个符咒──醒来就忘记了一些事,对不对?”
    “是啊,连我怎么接你回去的都忘了。”广漠王点头,“但别的没有什么异常。看遍了医生,也都说你没什么大碍。”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琉璃喃喃,“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!”
    “重要的事?”广漠王有些吃惊。
    “比如说,我好像去过某个地方,见过某个人……”琉璃蹙眉望着窗外黑沉沉的雨夜,“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……那种感觉真奇怪啊!我可能真的忘记了发生过什么是,但……忽然凭空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,真的,似乎很好很好呢!”
    “是么?”广漠王这次是真的悚然一惊,“他是谁?”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琉璃摇了摇头,露出了茫然的表情,“今天在面馆里遇到的──不过他却说不认识我,溜得很快……我追不上他,还差点被马车给撞了,幸亏是他救了我──哎呀,他真的很好很好──说不出的好!”
    “说不出的好?”广漠王苦笑,“阿九,你莫非发了花痴吧?”
    “才不是!”琉璃嘀咕,“他从马下就出我的时候,我碰到了他的手──好冷好冷……就像是一块冰一样!可是……我却仿佛记得这种冷呢!真的!”她摇了摇头,一脸沮丧,“可惜他救了我之后就走了,我在叶城里找了他一整天,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”
    广漠王听着女儿断断续续的叙述,神色却越来越严肃──四年来,他第一次从琉璃嘴里听到了“喜欢”两个字。看来,方才他对珠玛说的那一番话说不定是错误的。
    在绢之原,她可能真的遇到了宿命中的某个人。
    虽然后来由于种种原因,她或许忘记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,然而,咒术可以灭除记忆,却未能洗去她心中残留的那种深刻入骨的感觉:那个人很好,她喜欢,非常的喜欢,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。
    那个人到底谁?连他都不由的好奇起来。
    “阿九,你想见他么?”广漠王下了决心,“我可以派人帮你去找。”
    “想啊!”琉璃雀跃,“太好了!”
    “可是找到了又怎么样呢?”广漠王语气忽的一转,“别忘了你终归要回去的。”
    琉璃表情一黯,低声: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平日里活泼明媚的少女眼里乍然闪露出一丝忧郁,竟让人觉得她忽然间就长大了十岁。他抚摸着脖子上那一块古玉佩,遥望着东方,轻轻叹了一口气:“我一定会回去──但是,再回去之前,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世间的一切──包括你们所说的爱和恨,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?要知道,只要一回去,我就再也出不来了啊……”
    她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细细的悲伤,仿佛一个过早老去的孩子。
    广漠王暗自叹息。他知道她来自奇特而遥远的异族,对这片云荒大地抱着极大地好奇心,想走遍天下,看遍风景,也想知道人心种种的变化──然而,她并不属于这里,就像落入凡世的精灵,在月蚀之夜就要回归于天上。
    如今,她心里却滋生出了一种叫做喜欢的贪恋的东西,是否还能无牵无挂的飞翔?
    在遥远的西海上,有人望着窗外黑暗的大海,低声开口──
    “明日就是空桑人所谓的‘海皇祭’了吧?”
    说话的人是一个戎装的年轻军人,剑眉星目,英气勃勃,衣角绣着金鹰,肩背笔挺的坐在明亮的窗子前,双手交叉放在案上。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正当妙龄的素衣女子,眉目淡雅柔和,似是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一般,让人看了心里就顿生宁静。
    “嗯。”那个女子应了一声,显得有些沉默。
    “我猜白墨宸也回京了。这几天初阳岛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,战事也停了。”年轻军人喃喃,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──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是,他的手上布满了伤痕和老茧,指节凸起,一望而知是经历出生入死的军人的手。
    “嗯。”素衣女子淡淡,“也可能是我们在帝都的内应起了作用。”
    “也是。听说巫朗大人已经押着两百石的金沙,秘密出发远赴云荒交割款项了。”军人点了点头,赞同她的说法,“那人虽然饕餮贪婪,但做事却很有一套,应该是他替我们牵制住了白墨宸的军队吧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织莺应了一句,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    沉默了片刻,开口的还是那个军人:“织莺,前一次你在茧室里发现了一批空桑人派来的探子,这段日子元老院命令整个本岛开展搜索行动,坚壁清野──接过,又发现了他们的十几个余党。”
    “是么?太好了。”织莺轻声。
    “根据拷问出的口供,对方此次派出的共有十九人,目下还有三个未曾落网。”军人道,“所以元老院还是很紧张,生怕冰锥的计划出一点纰漏。”
    织莺叹了口气:“是啊,为了避免万一泄露了风声,我们也准备提早出发。”
    军人铁一样的手微微一动:“多久走?”
    “越快越好,可能就在下个月吧!”织莺道,“看望舒何时能将冰锥彻底完工。”
    “哦。”军人沉沉应了一句,不说话。
    已经对坐了一个时辰,羲铮谈论的却都是军务和战争,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看到她如此沉默,年轻的军人便也没有话说。
    两人就在巨大的机械室内相对而坐,默默无语。只能听到那些仪器运行的咔嚓咔嚓声,以及室外讲武堂弟子们的操演声。
    ──一直以来都是这样。
    每次和羲铮见面,她都不知道给说些什么好,而沉默寡言的他也没有制造话题的才能,往往说不了几句就陷入了僵局,两人就这样对坐一个下午,然后由他送她回到住所,这一对年轻的未婚夫妇便算是结束了一次所谓的约会。
    这次看来又是如此。
    已经是下午了……望舒在地下工坊那边,又在做什么呢?冰锥已经完成了大半,正在进行最后吊装内部控制仪器的关键阶段,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?神思恍惚之间,织莺忽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,非常微弱,似乎是冥冥中的呼唤。
    “羲铮,”她忽然的紧张起来,“快听!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军人反而被她吓了一跳,侧耳听去,却什么也不曾听到。
    “有人在哭。”织莺低声,“一个女人的声音!”
    羲铮一怔:“怎么可能?讲武堂里没有女人。”
    “不……不!一定有!”织莺四顾,“从那里传来的!”
    “那里?”羲铮愕然回头,发现未婚妻看向的是一面高达数丈的空白墙的壁。他猛然愣了一下,“那里是……”
    仿佛想起了什么,沉默如石的军人神色蓦然一动,长身站起,顾不得她还在一边坐着,转身走向那一面巨大的墙。他转动墙上一枚古兽的吊环,只听一声低沉的颤音,那面墙忽然的凭空平移开来,墙后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!
    黑漆漆的空地上,静静停着一个庞然大物,发出淡淡的银色金属光泽。
    “在那里!”织莺指向那机械。
    羲铮的脸色变了一下:那是他的座驾“雷霆”,也是如今帝国仅剩的十架可用的风隼之一。他疾步走向那一架庞大的风隼,登上扶梯,两下三下便跃上机械,探身打开了舱室。
    舱里果然有一个女子。
    那是一个鲛人女子,被固定在操纵席上,眼睛半开半闭,从喉咙里吐出断续的呻吟。她看上去已经非常非常苍老了,雪白的长发下是枯槁的容颜。手脚瘦的如同芦苇,坐在巨大的机械里,渺小的仿佛是一个微型的玩偶。
    “凝?你怎么在这里?”羲铮愕然,“昨晚不是让你回房间休息么?”
    “主人……对不起,”那个鲛人声音微弱,“我……我无法遵从你的命令。昨天,我站不起来,也……也没力气走回去。就在这里……待了一晚上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了,凝,你不舒服了么?”羲铮蹙眉,走到她身侧,半蹲下来看了看,伸出手探着她额头的温度──面对着苍老的鲛人,这个铁血的军人动作忽然变得很轻很柔和,反而看的织莺有些愕然。
    记忆里,羲铮从小都是一个沉默而冷硬的军人,罕见这样的温情流露。
    除了传说中破军的“潇”,军中操纵风隼的鲛人全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。九百年前的沧流帝国时代,为了完善的控制这些精密的杀人机械,冰族选取了灵敏度远胜于陆上人类的鲛人作为奴隶,控制其神智,训练成了一个可以在战斗中辅助战士攻击的傀儡。她们与征天军团的巨大机械共存亡,除了主人的命令之外六亲不认,立下了赫赫战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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